Regulus, Ashes and Lilac

打開門看到苦著一張臉的曹圭賢，朴正洙並沒有太驚訝。

就算腦袋狀態再怎麼混沌也能想像隔壁房間在短短十分鐘內發生了什麼，八成是金希澈冷著一張臉進去然後擅自決定睡下，導致了受到牽連的某人來敲他房門。

忽略對方明顯有話要說的神情，朴正洙在鏡子前自顧地卸起妝。曹圭賢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哥哥有條不紊的動作，不發一語。

身為最晚加入Super Junior的成員，曹圭賢不曾像其他人一樣叫自己「正洙哥」，那個還沒有利特這個名字的朴正洙。

或許正因如此，才看得更加透徹。

「哥喜歡希澈哥嗎？」

正用毛巾擦臉的朴正洙頓了一下，想不著痕跡的帶過這個話題，卻迎上曹圭賢的雙眼直勾勾地望著他，不讓他有閃躲的餘地。

恍惚間彷彿回到十年前，只有兩個人的練習室裡，為SJ 遲遲沒有獲得佳績而煩憂的朴正洙，及臉上還帶著稚氣、卻不畏地將目光迎向他說「特哥很討厭我嗎？」的曹圭賢。

此刻的情景多麼相似，只是眼前的弟弟少了當年的氣盛，眉宇間卻多了份成熟。

當時究竟回答了什麼呢？

想不起來。就連壞了一支燈管、混合著汗水和洗潔劑的練習室應該是什麼味道都想不起來。

朴正洙淡然一笑，「我現在不想談這個。」

「可是哥─」

「圭賢。」

語調不重卻透露著強硬，曹圭賢識趣的閉上嘴。

十年前在練習室排練的場景，是不是也是這樣做結呢?

已經過了太久，朴正洙早就忘記了。

✽

金鐘云在一片黑暗中睜著眼睛。

從他刻意放輕的呼吸聲，金鐘云知道金希澈並沒有睡著。若是以前的金希澈，絕對不會有這種舉動吧，時光不只改變了容顏，也柔和了菱角。

讓他變溫柔的只是時間嗎？

金鐘云從原先朝著牆壁的方向翻過了身，面向裹在棉被中的背影。

從熄燈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一小時，金希澈的焦燥如同水霧般瀰漫在房間內，就像感染到對方的情緒，金鐘云由迷糊的睡睡醒醒逐漸清醒至毫無睡意。看著床頭的小型電子鐘跳成了數字三，他小聲地嘆了口氣。

早知道就去隔壁房間打地鋪還好一點，不過看剛才英云的臉色，勵旭應該也沒好到哪裡去。

把頭埋進飯店的白色棉被，金鐘云覺得自己腦袋快打結了。

若問他誰是這十幾年間改變最多的，大概就是隊上僅有的這兩位哥哥吧。希澈哥的改變顯而易見，如此明顯連經紀人哥都不只一次拿這點來調侃他。然而正洙哥也變了，卻不只是從朴正洙變成利特這麼簡單。

金鐘云知道朴正洙的內心有什麼東西和以前不同了，但他無法明確地說明，究竟是多了些什麼、又或是少了些什麼。

隔壁床的人不知是今晚第幾次翻身，金鐘云終於忍不住坐了起來。

「睡不著的話我把燈打開吧。」

一片黑暗中只有此起彼落的呼吸，總覺得空氣黏稠的快要窒息。

「吵到你了？」

柔和的暖色光線落在金希澈臉上，看起來比平常還要蒼白。金鐘云驚訝的發現對方的表情比起嘔氣更接近懊惱。

「怎麼了？」

「沒事………跟正洙吵架了。」

這大家都知道。金鍾云沒吭聲，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真的搞不懂這個人…他竟然說『反正你也很愛skinship不是嗎』，我就對他說朴正洙你真偽善然後就被趕出來了…啊…媽的。」

話確實是重了點，不論哪一方都是。聽出對方的聲音中帶著苦澀，金鍾云瞇起眼，打量坐在床上的金希澈，過長的劉海令人看不出表情。

「…你還好嗎？」

「天曉得他這次會跟我冷戰多久。」

「我不是說這個。」

聞言怔了幾秒，金希澈明白藏不住，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腿不太舒服。」

「沒帶止痛藥？」

「包包在正洙那。」看金鍾云作勢起身，金希澈擺擺手，「別了，都幾點了。」

「反正他肯定也沒睡。」

「…」

又是一陣沉默。金希澈呼了口氣將曲起的雙腳伸直，「好想喝酒。」

金鍾云噗哧一聲笑出來，「剛說現在都幾點了的人是誰？明天十點的飛機呢，到機場還要一小時車程。」

「我知道啦。」

走上前將房內唯一一扇窗開了，金鍾云前額的髮被灌進來的風吹的顫動。

你們兩個都很笨拙啊。吹了一會的風，金鐘云以大字形倒回床上。單調的天花板在開了窗後映上外頭的霓虹燈，紅色和綠色的色塊輪流閃現。

「我也這麼覺得。」

金鐘云轉頭看了他一眼，只見金希澈輕輕一笑，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