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gulus, Ashes and Lilac

泰妍的單曲11:11，很乾淨，適合在夜間的公路上望著窗外、獨自一人聽的歌曲。

總是有那麼些時候，毫無理由毫無預兆的情緒席捲而來，分不清究竟是空虛寂寞孤單還是心痛。

這股說不清明不白的情緒有時長達數月，短則幾天就沒了蹤影，可以出去走走看看星星找人聊聊天，沒什麼具體解決方法，很難受，但挺過就好。

成年的這一天一如既往，同時又確切的和以往的每一天不同了。

在生日這天寫下這篇文，沒什麼主意也沒擬過稿，只是想寫些什麼所以動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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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流稀少的深夜，黑色廂型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著。

睡夢中的人不安穩的動了動，隧道內的光線不佳，方旻洙瞇起眼睛只看到李燦熺皺起的眉頭。

稍早的音樂劇排演使他錯過了晚餐時間，為了接下來的海外行程還得趕往機場，喉間的乾澀感不斷騷動喉際，接過經紀人哥遞來的礦泉水，他壓下咳嗽咕嚕嚕地喝了幾口。

只是水一流下喉嚨，李燦熺心裡就暗叫不妙；放在冷氣房內的水溫度偏低，長時間的空腹讓胃部在接觸到冷水時一陣緊縮，加上剛才囫圇吞棗了幾塊餅乾......

很好，待會肯定有得受了。

果不其然，一鑽進廂型車後座，李燦熺的胃就開始鈍鈍的發疼。因為日程的衝突，比起音樂劇的其他人，自己的進度已經慢了許多，這段時間心中所積累的壓力、身體上的勞累、還有現下胃部的不適都沉甸甸地壓在李燦熺身上，一旁的方旻洙已經戴著耳機套上頸枕準備睡了，李燦熺卻遲遲無法放鬆。

在腦中無聲背誦音樂劇的台詞，李燦熺勉力維持精神，然而不論是在高速公路上穩定行駛的車身，還是電台放送的晚間新聞，都不斷誘惑他墜入夢鄉。過小的音量讓播報的內容含糊不清，與前頭弟弟們刻意放輕的對話聲和在一起，沙沙地像海潮般一陣一陣地傳入耳內。

終究抵擋不住襲來的睡意，李燦熺放棄掙扎，靠著車窗沉沉入睡，然而隨著時間過去，腹部的灼燒感緩緩蔓延，迫使他不得不從睡夢中清醒。

眨了眨眼，卸下隱眼後的視線一片模糊，還是有細碎的對話聲，正前方安丹尼爾的淺色頭頂抵著窗戶，看來應該是睡著了。


「胃痛?」

有些沙啞的低音猛地從右側傳來，方旻洙將本來就低的聲音壓得更低，低的傳不到前方，只有一個人聽得到。

「嗯。」停下輕按胃部的手輕哼一聲，不適感愈發強烈，李燦熺微微拱起身體，想讓自己舒服一點。

看他緊緊閉著雙眼，方旻洙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神色也沉了幾分。

「有吃晚餐嗎?」

李燦熺點點頭，看到方旻洙往包裡翻找，抓了對方的手腕又搖搖頭。

方旻洙看了看時間，十點四十，一個不上不下，不適合吃東西也不適合睡覺的時間點。

「要不要躺著?」

方旻洙拍拍自己的腿，李燦熺猶豫了一下，把鞋子脫了整個人蜷在後座，頭枕在對方大腿，背對著人，沒聲音。


方旻洙不再說話。他們總是有種默契，當李燦熺幾次回話都不超過一個字，方旻洙就會安靜下來。剛認識弟弟們時，他們總是以為是李燦熺生氣了、或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只好戰戰兢兢地面對，熟悉後便開始跟他肆意胡鬧，有時玩過了頭被他失去耐性地吼了幾句，到頭來還是沒扯入紛擾的成員安撫兩邊的情緒。

其實他只是累了，有些倦了，也不想解釋說明什麼。不是每種情緒都需要理由。

而方旻洙，給李燦熺不需解釋的空間。
 

方旻洙其實搞不太懂李燦熺。

感性，情緒一來誰也擋不住，也冷淡，對很多事毫不在乎，不拘小節卻心細如髮，對別人的事敏感，對自己的事卻遲鈍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在那些喝醉的夜晚、偶爾顯露出內心的瞬間，他才逐漸了解，這個像小霸王又像大家長似的弟弟，其實很怕孤單。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李燦熺意識到時，那股不適已逐漸消退。很奇怪的，他竟然不想起身，不想離開那淡淡的溫暖，先前的睡意彷彿跟著疼痛一起消逝了，乾脆裝睡到底好了。

――就一下、一下子就好。

這股突來的衝動在透過車窗倒影看到方旻洙按摩肩膀的動作後，被李燦熺自己理智地否決了。

「好點了嗎?」

點點頭，撐起身體李燦熺才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麻的毫無知覺，再看方旻洙，對方皺著臉伸展雙腿的動作沒逃過他的眼睛。

「哥抱歉。」

方旻洙笑了笑，眼睛細細地瞇起，李燦熺默默無言地看著那無比熟悉的笑容，從裡頭看到了一絲和自己相同的疲憊。

一閃而過，隨即被輕眨的眼睫打散，藏進眼眶的陰影裡。

 

這陣子大家都心力交瘁。經歷懷疑與迷惘的同時，弟弟們展現了前所未有的成熟，就連一向拙於言辭、不善與飯互動的旻洙哥也擔起面對鏡頭的任務，看著成員們的模樣，李燦熺卻無法忽視、也無法阻止心底潛伏的不安擴散。
 

身邊的每個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努力著，只有他、明明想提起腳步向前的、卻仍然在原地動彈不得。

今後都會好的。無數次這麼告訴自己，卻還是在獨自一人的深夜忍不住哭出聲。

車子一陣搖晃，李燦熺的思緒拉回眼前，方旻洙在面前一臉困惑地揮著手。

「 肩膀借我一下。 」

話音未落，李燦熺的肩上已多了一顆毛茸茸的頭，方旻洙斜斜地靠著他，左右挪移尋找適合的位置，身上的重量也全傾在他身上。

漫不經心的想著崔鍾顯曾抱怨過自己的肩膀只有骨頭，視線落在被擱在一邊的頸枕，李燦熺輕輕的閉上眼。

或許方旻洙也和他一樣，在無法言喻的空虛突然來襲的夜晚，貪戀那一點溫暖。

或許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對彼此的依賴已經超過彼此的想像。

拾起落在腿上、被方旻洙拔掉的一邊耳機，在不驚擾對方的情況下小心翼翼的塞進自己的耳中。

『 It's 11:11


今天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就像陌生的花暫時開在綻放的季節

就像暫時掛在星星之中的晨星

這所有一切總有一天都會過去  』

 

窗外，首爾的夜飛逝。

FIN